#01
国人有多爱旅游?
4月16日,携程发布了《2024“五一”旅游趋势洞察报告》。
报告显示,从当前预订情况看,今年“五一”旅游各项订单量超过去年。其中,景区门票订单同比增长151%,县域市场酒店预订订单同比增长68%,出境游方面,机票搜索热度同比增长56%,而从上海、厦门出发的国际邮轮已基本售罄。
这份报告说明,尽管“五一”订单价格比清明假期上涨了约4成,但似乎一点也没影响人们旅游的热情甚至不久前,“史上最忙五一还登上了热搜。
再来看几组来自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的数据。
2024年清明节,全国国内旅游出游1.19亿人次,花费539.5亿元,两项数据超过了2019年的“1.12亿人次”和“478.9亿元”。
春节的情况也一样。2024年春节假期国内旅游出游4.74亿人次,较2019年同期增长19.0%;总花费6326.87亿元,较2019年同期增长7.7%。
按这个趋势,2024年总旅游人数和旅游花费,必然也会超过2019年。
事实上,哪怕是疫情刚恢复后的2023年,尽管旅游数据总体不及2019年,但单论五一和国庆两个小长假,旅游人数和花费都已经超过了2019年同期的情况。
也就是说,如果抛开疫情三年和疫情刚放开的第一年,全国旅游人数和旅游花费每年都在增长。
现在,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,几乎都能看到中国游客的身影。
有网友说,在瑞士一个小镇爬山,爬到山顶发现三拨已经到的全是中国人;还有网友说自己在日本被两个中国女生用英文问路,结果她笑着用中文说了“是”;最有名的桥段,是有人在泰国掉海里,结果被一群东北人救了。
国人在外面无处不在,在国内则疯狂“整活”。
“这么近,那么美,周末到河北”抢占了北京上班族通勤路上的注意力,上海的打工人也不甘示弱,开辟了名为“n小时高铁圈”的短途游,“四月的周末,在杭州‘逛吃’的两天!”,不少人在社交平台分享着类似主题的动态。
去年,小红书上类似“周末出逃计划”、“上海周边游”等周末短途游的帖子就超过6万篇。而这些行程几乎都是以北上广深为中心城市去往周边,周五走,周日返,全程不过几个小时。
有钱有闲要旅游,没钱没时间照样玩儿。去年,特种兵旅行、citywalk等一系列新型旅游概念被发明出来,年轻人叫上旅行搭子,穿着多巴胺色系的衣服,用一天时间走遍好几个城市,或去争做“博物馆显眼包”,或去用双脚丈量大好河山。无论是淄博的艳阳天,还是哈尔滨的隆冬季,都有这些人的身影。
国人对旅游的热爱,已然在全世界都有目共睹。
今天,我们好像已经无法想象“没有旅游”的生活。但就在40年前,“旅游”对中国的普通人来说还遥不可及。那短短40年里,国人的旅游为何发生如此大的变化?
#02
从“无法想象旅游”
到“不能没有旅游”
-
中国普通人的旅行史并不长。改革开放之初,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趁着差旅和公务的机会去外地转转,多数人的生活里压根没有旅游这一项。那个年代,谁有一张景区的旅游照,就能吹一辈子。
率先点燃人们旅游热情的,是文娱作品。
“从来不怨命运之错,不怕旅途多坎坷;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,错了我也不悔过”,先是1985年的一首《人在旅途》,给了无数男女踏上旅程的勇气,后有作家三毛,用她极富文艺而浪漫的语调,勾起了人们对诗和远方的向往。许多80、90后跟着三毛的文字,从撒哈拉沙漠走到南美丛林,直到万水千山。
内地人也不逞多让,1991年,45岁的余秋雨放下一句话:“只有走在路上,才能摆脱局限,摆脱执着,让所有的选择、探寻、猜测、想象都生机勃勃”,随后他毅然裸辞,一个人去了西北高原。一年后,他把自己的旅途见闻写成一本书叫《文化苦旅》,没想到直接卖爆。
当时有一个著名的段子,上海警方在一名女嫌犯的包里,搜出了三样东西:口红、计生用品和一本《文化苦旅》。
后来,这本书里多篇文章入选了中小学课本,塑造了70、80、90后几乎三代人的旅行观。20多年后,河南中学女教师顾少强那封“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”的辞职信,多少有些余秋雨当年的影子。
90年代勾起人们对世界的好奇的,还有央视的《正大综艺》,“不看不知道,世界真奇妙”,观众记住了姜昆、赵忠祥、杨澜等主持人,也看到了世界各地的旅游文化。
而伴随人们空前的旅游热情的,是更多的休息时间。
1995年劳动节,我国开始实行双休日,人们休息的时间增多了。到了1999年,法定节假日更是由7天增加到了10天,还出现了五一、国庆、春节三个“7天小长假”,并为此专门诞生了《五一七天乐》《国庆七天乐》两个娱乐节目。
最能见证人们旅游激情的,大概就是绿皮火车了。有一个叫王福春的摄影师,从1978年开始,在火车上拍了20多年的照片,最后出了一本摄影集叫《火车上的中国人》,一经出版就火遍大江南北,不知承载了多少人旅途的记忆。
对有些人来说,绿皮车终究太慢了。90年代开始,我国加快了建设高速公路的步伐,总里程从1999年的1万公里,到2007年的5.36万公里,再到2012年的9.6万公里,成为世界第一。
与此同时,2001年中国加入WTO,加大了中国汽车市场对外开放的力度,民营车企爆发,一辆辆汽车开始飞入寻常百姓家。冷清几十年的318国道和川藏线突然热闹了起来——自驾游开始了。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,因为共同的爱好走到一起,并亲切地互称对方为“驴友”
但真论速度还得看高铁。2008年8月1日,我国第一条设计时速350公里的高铁——京津城际铁路开通运营,标志着我国高铁时代的来临。人们跨省旅游,再也不需要坐好几天的车了。
科技进步,国人的眼界也变得宽广。
2003年香港自由行开通,赴港旅游人数大幅上升。从1997年到2017年,内地访港游客数翻了近20倍。
去东南亚和欧洲旅游也不再是梦想,1988年,泰国成为我国第一个公民出境游目的地国家,2004年,我们又打开了29个欧洲国家的大门,“×天××国欧洲游”,成为出境游最炙手可热的线路。从浪漫之都的法国巴黎到著名的意大利“水城”威尼斯,课本上的文字变成了眼前真实的画面。
 2023年9月25日,中国游客抵达泰国素万那普机场
我们修建了看得见的路,也铺设着看不见的路。
进入新世纪后,互联网的风吹了起来。携程、去哪儿、途牛、马蜂窝等线上旅游软件如雨后春笋般出现。人们躺在床上足不出户,就能把机票、酒店、租车、景区等统统搞定。旅游从未变得如此简单。
中国互联网20多年,从电脑到手机,从文字到视频,让山东的曹县和淄博出了名,给哈尔滨带去了泼天的富贵。旅游之前先上网看攻略,已然成为人们不可缺少的操作。
40年,变的不只有环境,还有人。
2003年有一个大新闻——52岁的王石登上了珠峰。他这一举动,让无数人萌生了站在“世界之巅”的欲望,然而,当时动辄50万的攀登价格却让普通的工薪族望而却步。旅游,似乎是有钱人才能干的事。
不过这一点,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会同意。因为对他们来说,“没钱”似乎不是什么问题。
在携程本次的报告中,以大学生为代表的00后年轻游客,正在成为旅游市场的生力军。数据显示,00后出游订单占比达到31%,同比增长20%。
20岁,正是对这个世界蠢蠢欲动的年纪。他们从淄博走到哈尔滨,从甘肃天水换到成都“迪士尼”,打卡、留念,乐此不疲。
和前辈们等到钱包充裕才去享受世界不同,他们拥有着前所未有的工具便利,在有限的金钱和时间里,最大程度地享受旅游的快乐。
#03
当我们谈旅游,
我们在谈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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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时代在变,人们旅游的诉求也在变。
如果说收入的增长,让我们可以在前些年随心所欲地去到各地,那么近两年人们旅游则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主观的精神诉求,即类似“太累了,想放松”这样很直接的感受。
就像去年,在许多有关淄博烧烤的讨论中,有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——

烟火气。
也许,比起烧烤的味道,人们更在意的,是一种久违的烟火气和人情味,正如一位网友所说:
“不需要那些华而不实的精致与优雅,我们只想有个地方,在烟火蒸腾里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和负担暂时遗忘……”
英国著名市研咨询公司英敏特,在去年的《2023中国消费者》报告中,将2023年称为中国人的“疗愈之年”。因为根据报告显示,人们需要时间疗愈心灵,与外界重新建立联系并重拾生活中的自信,而在消费者的年度计划中,国内旅行以20%的占比居首位,其次是赚钱和存钱。
快乐更贵了,但人们愿意为“快乐”付费。
阿兰·德波顿在《旅行的艺术》中曾说:“人生中许许多多的事件其实都是被一些最简单、最经不起推敲的快乐图景所影响。就像一次开销巨大、超出经济承受能力的旅程,可能仅仅只是因为瞥见了一张摄影图片。”
他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
一个黄昏的下午,因为在一大本色彩亮丽、名为《冬日艳阳》的画册里看到一棵棕榈树在热带微风中轻摇曼舞,他立刻下定了去巴巴多斯岛旅行的决心。
扪心自问,社会的确发展越来越快,生活也越来越便利,但人们真得变得更快乐了吗?或许多数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,不仅如此,很多人甚至觉得更活得更疲惫了。
前不久,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副教授王小伟,在一场演讲中说,今天很多人的生活其实是被三个技术现象控制的,分别是通勤、外卖和手机,“早上挤地铁,中午叫外卖,晚上刷手机”,构成多数打工人“如鲠在喉”的一天”。
然而无奈的是,明知面临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,人们却似乎无从改善,搬不了家也辞不了职,只能咬牙硬挺。而这时候,“换一个地方”不失为对异化的日常生活的一种诗意抵抗。即使它是短暂的。
在另一个地方,自然的景色不会与人竞争,不会和人争吵,人们对周边的事物感到愤怒,但没有人会怨恨森林和草原;而另一个地方的人,也只是我们所看风景的一部分,他们与我们没有任何关联,也不会有任何恩怨纠缠。
这些道理似乎并不难懂,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,几乎很少人能在旅途中真正能感受到。
就像一个很常见的现象——很多国人旅游总是忙着从一个地方赶往下一个地点,这让原本用来消除疲惫的旅游本身,却成了一种新的疲惫。
视频号博主@张家界导游王铁锤,曾讲过她带团的经历。她观察到内地游客在旅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,比如下面她与游客的典型对话
“张家界好不好?”
“很好。”
“但下次还来不来?”
“不来了,要去另外一个地方了。”
而她曾经带过的一个台湾地区的客人,则完全不同。那位台湾的客人路过金鞭溪时,听到了当地许多的鸟叫。于是便过来对她说:“小王,我们能不能在这坐一坐?”于是,他就坐在溪水边上,听了大概两个小时的鸟叫,很是享受。
“为何总是急急忙忙,永远都像是在完成任务。旅途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放松,能够快乐的吗?”王铁锤说。
在旅游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的今天,她的疑惑,或许也是越来越热爱旅游的我们,要好好思考的问题。
这不仅关乎我们选择怎样的旅游方式,更关乎我们想过一种怎样的生活,以及如何才能获得幸福。
 -END-
撰稿:笔下长青
主编:宋函
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、《线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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